陆大山办事,讲究一个效率。
第二天下午,陆岩就被带到了省城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歌舞厅门口。大白天的,霓虹招牌没亮,显得有些冷清。
“老周!周老板!”陆大山一下他那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,就冲着门口一个穿着花衬衫、微胖的中年男人嚷嚷。
“哎呦!陆老板!什么风把您吹来了?快请进快请进!”周老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,目光在陆岩身上扫了扫,带着几分探究。
“我儿子,陆岩。”陆大山大手一挥,算是介绍,“嚷嚷着要考啥子电影学院,学演戏。老子不懂这个,你老周是搞文艺的,给掌掌眼,看看这龟儿子是不是这块料!”
陆岩心里哭笑不得,这年头,在很多人尤其是他爹这种实业起家的人眼里,搞文艺的约等于歌舞厅老板和剧团唱戏的。这位周老板,据说早年是文工团出身,后来下海开了这家歌舞厅,在陆大山看来,已经是“文化圈”的顶尖人物了。
歌舞厅里光线昏暗,充斥着隔夜的烟酒味。周老板装模作样地让陆岩走了几步,念了段报纸,然后打着哈哈对陆大山说:“陆老板,令郎一表人才,底气也足,是块好材料啊!不过这北电……那可是全国最高的艺术殿堂,万里挑一,难,难啊!”
这话听着是捧,实则把门坎摆了出来,潜台词是:你儿子可能还行,但想考北电,悬。
陆大山眉头又皱起来了。
陆岩知道,不能再让这位“专家”误导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上前一步,目光平静地看着周老板,又转向父亲。
“周叔,爸。考北电,光靠长相和念报纸不行。考的是这个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“是理解力,想象力,还有……对市场的判断力。”
“市场?”陆大山和周老板都愣了一下。
“对,市场。”陆岩语气沉稳,开始释放他来自未来的信息炸弹,“爸,您投钱是为了啥?是为了让我混个文凭,还是真想搞出点名堂,让咱家的钱生出更多的钱,还能赚回面子?”
“废话!当然是既要里子又要面子!”陆大山哼道。
“那好。您觉得,现在老百姓吃饱穿暖了,最缺的是什么?是精神享受!电影、电视剧,就是最好的精神享受。未来十年,这一行会是爆炸式增长,比挖煤来钱更快,更体面!”陆岩开始画大饼,但他知道,这饼在未来会成真。
陆大山将信将疑,但“比挖煤来钱快”这句话,确实触动了他。周老板则是一脸不以为然,觉得这小伙子在吹牛。
陆岩不等他们反驳,继续加码:“口说无凭。爸,您要是不信,我们可以做个简单的‘市场测试’。”
“怎么测试?”
“我听说,现在有家叫海润的公司在筹拍一部电视剧,叫《永不暝目》,导演是赵宝刚,但好象为剧本和投资发愁。”陆岩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。这是他仔细回忆后确定的,98年确实已经激活但尚未大火的项目,后来捧红了陆毅等人。
“您通过您的路子,去打听一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。如果有,您出面,投一笔钱,不需要太多,但有个条件,我要以‘策划’或者‘顾问’的身份跟进这个项目。我不干涉拍摄,但我可以‘判断’一下这个剧会不会火。”
陆岩的算盘打得很精:第一,用真实存在的项目取信父亲,证明自己不是瞎说,真有“内幕消息”;第二,通过参与这个注定会成功的项目(原着小说和导演阵容决定了成功率极高),快速积累第一笔行业资历和信誉,为后续行动铺路;第三,也是最关键的,他要开始实践“截胡”,但方式不是自己拍,而是以投资和策划的身份提前绑定未来之星和成功项目,构建自己的人脉网络。
陆大山眯着眼,打量着儿子。他感觉儿子睡了一觉后,像变了个人。眼神里的浑浊和蛮横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和自信。这番话,条理清淅,有鼻子有眼,不象是个高三落榜生能编出来的。
“海润?赵宝刚?”陆大山念叨着,他交际广,说不定真能打听到。“你娃儿从哪儿听来的这些?”
“爸,您别管我从哪儿听的。您就去打听,如果真有这事,就说明我摸到点门道了。那您支持我考北电,是不是就更靠谱点?”陆岩巧妙地避开了信息来源的问题,把焦点转移到可行性上。
陆大山沉默地抽了口烟,烟雾缭绕中,他看着儿子笃定的眼神,又想了想“比挖煤来钱快”的诱惑。
“格老子的……”他骂了一句,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,“行!老子就陪你疯一回!我这就让人去打听这个什么海润、赵宝刚!要是真有这回事,老子就给你投点钱,看看你小子是不是真有那么神!”
他指着陆岩的鼻子:“可要是你骗老子,或者这个剧搞砸了……”
“那我二话不说,自己下矿。”陆岩斩钉截铁地说。
他知道,第一步,成了。他不仅为自己争取到了考北电的机会,更是为未来撬动整个华语影视圈,埋下了一颗关键的棋子。接下来,就是全力备战北电的艺考,以及,等待《永不暝目》的消息,用它来彻底说服身后这位手握重金的煤老板父亲。
走出歌舞厅,夏日的阳光灸热,陆岩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。属于他的时代,正随着他的谋划,悄然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