准备直接拿四个肉包的穆庆良默默闭上嘴。
穆庆良开着三轮车带着穆胜男回去了,走的时候还是放着广播走了,双喜看了都觉得有些好笑。
但姚秀英心里总有点不安,总担心穆庆良会出事,“你爷脾气可不好,你爸又是个只会站着挨打的。”
别说穆庆良了,姚秀英也是这性格。
也就双喜,姚秀英一变脸,她就往树上窜。
哦,她还会离家出走。
姚秀英想起双喜干妈一家,“年初一的时候带你去拜个年。”
双喜小时候不记事,现在长大了,总要上门谢谢人家,得亏碰到的是刘老师,要是碰到坏人,双喜就该丢了。
刘老师夫妻已经调走了,关系是难续上,但她们既然在老家,就应该去看看老人。
双喜点头,她对干妈一家也有点好奇来着,至于穆庆良,“我都跟爸说得那么明白了,要是真挨了打,那也是他活该,他亲爹打他,不躲就受着。”
姚秀英一想也是,但还是希望穆庆良能醒目一点。
穆庆良刚进老屋院坪,一根扁担就照着他脑袋砸过来,扁担可是要挑一两大百斤的担子的,稍软一点的木头都不能做扁担。
这要是砸脑袋上,穆庆良当场就得躺地下。
穆庆良也不敢让自己受伤,到时候回去要挨媳妇骂不说,闺女还要心疼他,他选择躲开把扁担抢了过来。
“咋地,你还要打老子不成!”穆老头到底是老了,没防住,扁担被抢走了。
被抽走的时候还跟跄了一下,差点摔着,“穆庆良,你是不是人,世安是你亲侄子,你连个儿子都没有,以后死了还得靠世安给你摔盆,你怎么能害他!”
老家这边有习俗,女的是不能摔盆的,亲女儿都不行,没儿子由侄子来摔盆的,也代表着这个家的财产由侄子继承。
现在没以前那么讲究了,也要给侄子一笔钱,才能请得动人。
穆庆良听不得死后摔盆这种话,“我有自己的闺女,我闺女给我摔!”
以前家里穷不用考虑这种问题,现在有条件了,他才不把家产给侄儿呢,他家的钱都是他双喜出主意出力赚回来的,穆世安凭什么。
“你你你……你放屁,她一个黄毛丫头摔什么盆,家里的气运都要被她坏了,除非你不进祖坟!”穆老头气得不行,指着穆庆良的鼻子骂。
穆庆良倒不在意这种事,“不进就不进。”
穆老头,“……”
穆老头成功被穆庆良气了个半死,不明白穆庆良刚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,现在怎么变得油盐不进起来,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气人。
他叫穆庆良回来是替穆世安出气的,不是被穆庆良气死的。
“你,拿几百块钱给世安。”穆老头缓了口气,指着穆庆良道,“他昨天在派出所里可是受了大罪了,你得补偿他!”
这是穆老头和穆世安商量出来的方案。
骂一顿不痛不痒,不如先打一顿再要点钱,来得要实惠。
穆庆良傻眼了,双喜只说他会挨打挨骂,没说会管他伸手要钱啊,“爹,小来偷针大来偷金的道理你不懂?小时候我饿,从家里碗柜偷个馒头都被你打个半死,世安都去偷牛偷钱了,你都不管管!”
这也是穆庆良想不明白的地方,同样的事,甚至穆世安性质更恶劣,为什么他爹就能视而不见呢?
这到底是什么道理。
“你盼着点你侄子好吧!”穆老头坚决不认为穆世安有问题,反而生气穆庆良说他一点不好,“世安是被人带坏的,带头的那个杨伟平被关起来了,没人带坏他,他自然会学好,用不着你操心。”
穆庆良内心一阵无力,突然懂了双喜为什么让她不要试图跟人讲道理。
没有用的,大部分听得进道理的人是能正常沟通会反思的,穆老头这种人,他只信自己愿意信的,你跟他讲什么都是讲不通的。
更别说是穆庆良这个从没被他们看得起的人去讲。
换个路人说的话,可能都比穆庆良有用。
穆老头非逼着穆庆良给钱,穆奶奶则是抓住机会在旁边告双喜的状,还想让穆庆良把他家里的土铲菜地里去。
旁边穆小萍还在发脾气,怪穆庆良不给她买包子吃。
至于穆世安,则是在一旁冷冷地,用带着仇恨的目光盯着穆庆良看,话里话外都是以后不认他这个二叔了。
穆庆良头昏脑涨,“……”
双喜说得没错,他就不应该回来。
“爹,世安马上十三了,再不管过两年满十六后,再被送进派出所,被抓起来的就是他了。”穆庆良语重心长。
“大哥把儿子交到你手里,你不能还给他一个罪犯啊!”
回答穆庆良的,是破筐稻草,那是穆奶奶从草垛子上扯下来的稻草,准备拿进灶屋挽草把烧火用的。
就在穆老头手边,被他操起来就往穆庆良头上砸,砸完还要去摸他的口袋。
穆庆良躲开摘干净身上的草,看着眼前的老老少少,扭头就走。
该说的他都说了,好话歹话说尽了,听不进去也不关他的事了,穆世安到底不是他亲儿子,学好学坏是他自己的事,他管不了。
“老二!你给我死回来!”穆老头在后面喊。
钱还没拿到呢,穆庆良口袋是空的。
穆庆良没有回头。
当他大步跨出院坪的那一刻,突然意识到,他很早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,父母无理他可以不听,父母打他,他也可以……走人。
他自己种地吃饭,早就不需要看父母的眼色生活了。
回头看一眼已经年迈的父母,穆庆良自嘲地笑了,普通人二十多岁三十岁就能认清的事,他人生过半,四十岁才明白。
穆庆良打开广播喇叭,开上三轮车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穆老头气得把院里有的杂物都往穆庆良的背后砸,但什么用都没有,离得太远根本砸不到,穆老头心里莫名有些空落,这个最听话的儿子,真的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。
砸完东西直喘气,形容有些狼狈的穆老头眼前突然多出一只手。
“爷,你不是说二叔最听你的话了吗?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!怎么一分钱也没要过来!你答应我的钱,他不给你给!”